柳眉自述——除却巫山，再无云（三）
往事如云烟，后来的那些岁月，我也依然陪在他的身旁。
我们一起演了活报剧，一起进过监狱，一起成立了互助社，一起办起了俭节食堂，做什么，都在一起。
少年时懵懂的心，不知在何时暗动了心弦，写下了最动人的情思。
我明知道他的理想抱负，我也知晓他的“六不”原则，可我还是想守在他的身旁，就这样陪伴着他，不问去路，不问因果。
如他那般优秀的男儿，又怎么会不着女儿倾心呢？我一早便知道，似这般心恋他之人，定然绝非我一人。
还记得互助社刚刚成立的时候，那个叫作葛秀梅，来自天津的女孩，平素里总喜欢暗暗看着他。
她每每在提笔间，勾勒出的肖像，都是他长身玉立的清朗模样。
她看他的眼神，与我是一样的，看似寻常，却已然夹杂了些朦胧的情愫。
那个时候我就想了到，她一定，也是倾心他的。
但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，那一日，她竟当众向他告了白，她说喜欢他，想要做他的女朋友。
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，我的心猛然的颤抖了一下，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绪涌入心底，竟宛若狂风走过一般。
明明知道他不会答应，可我的心中还是免不得会惊起波澜。
他大抵也是没有想到的吧，被当众告白，他当时便慌了神。令我没有想到的是，他下意识的目光，竟落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们在这一刻对视了上，彼此之间，竟都是愕然。
随后，他才理好了思绪，并郑重地告诉她，他有六不，不会谈恋爱，不能答应她。
葛秀梅是一个骄傲的女孩，又怎能因为他的一个拒绝，就此甘心？
当天晚上，所有的人都回了宿舍，唯有我还在俭节食堂清扫。
那时，他也在，我正巧听到了葛秀梅与他的对话。
“我哪里配不上你，我一个女孩都肯这样放下身段和你告白了，你不答应我，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？”如我所料，她果然不肯甘心。
他的声音依然斩钉截铁，“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，我有我的六不原则，我不会谈恋爱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，也请你不要这样对我纠缠了。”
“六不？”葛秀梅冷笑，“别拿这个当搪塞我的借口了，你不答应我，是你不想和我谈恋爱，还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？”
闻此言，我的心颤了一下，随之便是一阵剧烈的心跳，我不知，我究竟在紧张些什么。
他闻言，眉心也是一动，波澜不惊的深色有了微微的变化，蹙起了眉，“请你不要胡言乱语！”
“我可没有胡言乱语。”葛秀梅嗤笑了一下，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，你喜欢的人是柳眉，对吧？”
“你别自欺欺人了，也别和我说什么六不，我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。”
“你看她的眼神和看我们不一样，你对她和对我们都有所不同，你看起来很清冷，你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她。”
“我比她模样好，比她有才华，试问我哪里不如她，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她，不是我？”
我怎曾想，她竟会提到我的名字，我的心一惊，竟险些叫出声音来。
而他，我见得他的手颤抖了一下，避开了葛秀梅凛冽的眸光，厉了声音，“够了，葛秀梅同志，你已经违反了互助社的规则，请你不要再说些与互助社无关的话题！”
“你这根本就是在逃避！”葛秀梅冷笑着，“你就是喜欢柳眉不敢承认罢了，也罢，心里有别人的男子，我也不稀罕！”
她说罢，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开。
幸而我闪躲到了树后，没有让她瞧见我的身影。
她走后，他也没有再动，我瞧见他一只手扶着松树，眸中有几分呆滞与恍惚。
那修长的身形也没有往日的坚定，隐隐之中，好似有些失魂落魄。
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。
他会露出这般失意的神态，不是为了旁的，而是因为我。
他之所以会这样，是因为葛秀梅那一番话吗？
或者真如葛秀梅所说，他喜欢的人，是……是我？
可相比与葛秀梅，我真的是差得太多太多。
我没有她的美丽容貌，没有她那过人的才艺，他连那样优秀漂亮的女生都不喜欢，又怎么可能喜欢我这般平平无奇之人？
何况，他有六不，他的自律我们不是不知道，他又怎能破戒？
我不知道，也不敢知道，我只知道他有“六不”，我只知道，我对他的倾慕不会有回应。我也没有葛秀梅的勇气，不能当众和他告白，这份隐隐的情愫，只能藏匿于心底。
葛秀梅和他告白被拒后，她便退出了互助社，回了天津。
还记得临别前，她单独对我说的一番话，“柳眉，你很幸运，我也很羡慕你。他虽然有他的六不，但是他心里有你。”
“他是有远大抱负的人，自然不同于寻常之人。他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，但能被他这样的人倾心以待过，你又有什么遗憾呢？”
她留下了这一句话就走了，从此后，我再也没有见过她。
而她的那一番话，我在心里反复琢磨了良久。
真的……真的是这样吗？
他的心里是否真的有我？
我不知他心里是否有过我，我也不知道在自己他的心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，我只知道，我对他的情愫已然在心里生了根，发了芽。
他的未来必然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，如果能得到他的一点倾心，我自是此生至幸。
如若不能，至少我曾出现在他的青春岁月中，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一道说不上是浓墨重彩，但也算带有印记的痕迹，便足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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